文 丨 周文猛

编辑 | 韩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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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国男足没能踢进卡塔尔，但义乌制造在世界杯上形成了某种绝对的“统治力”。

近日，新浪财经实地探访了义乌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这届世界杯，能否改写商家的命运？他们又经历着怎样的欢喜与无奈？

几个小时前，卡塔尔世界杯正式开幕，32只球队角逐大力神杯。虽然没有中国队的身影，但世界杯里的中国元素，并不稀缺。

据义乌体育用品协会估算，今年，在整个世界杯周边商品市场份额中，义乌制造几乎占到70%。一时之间，“义乌制造征战世界杯”成为热谈。

新浪财经实地走访义乌国际商贸城发现。虽然世界杯的赛程已然开启，网络上有关义乌与世界杯的各种报道铺天盖地，但义乌国际商贸城中的世界杯元素，并不明显——除少数获得世界杯周边产品授权生产代理的“幸运商家”外，绝大多数的义乌体育用品经销商们，并未因世界杯的举办而获得更多订单。即便是世界杯期间购买率最高的足球商品，也并不是每一家从事此品类经营的经销商，都能从中获益。

以下，是新浪财经走访交流时，部分义乌国际商贸城商家们的心声。

人物1：李良、29岁、义乌老牌商户，“子承父业”经营者

“严查未授权商家，没有人再愿铤而走险”

在义乌国际商贸城三区2楼的体育用品批发售卖区，上百家体育用品商户依次排列。对于批发售卖足球的商户而言，赶上四年才举办一次的“世界杯”足球赛，本该是他们竞相摆出新品招徕顾客的绝佳时机，然而奇怪的是，众多门店中，竟鲜有公开陈列世界杯周边商品的商户。

而究其原因，世界杯周边商品的生产及对外销售需要获得国际足联的授权资质才可进行，成为了将绝大多数义乌商户阻拦在世界杯经济门外的主因。新浪财经走访过程中，多家商户频频提及自家未获得授权，不能经营世界杯周边商品一事。

“如果没有获得授权生产并售卖世界杯周边产品，这是侵权的，被市场监管部门发现不但会受到惩罚，非法经营的风险太大了。”义乌国际商贸城内一名足球经营商户李良对新浪财经表示。

据李良介绍，近日来，随着世界杯举办引发全球足球、球衣球服等相关商品的销量提升，大多数商户们确实有了一定的订单提升。但也是在这段时间，义乌当地市场监管部门也高度重视市场上是否有世界杯周边商品侵权事件的发生。

因此，之前一些商家摆在柜台上售卖的世界杯周边商品也都收起来了，大家都不愿意在明面上售卖世界杯周边。“这两天监管部门的人来过好几次，查得非常严。”李良表示。

据李良介绍，由于购买世界杯周边商品的消费者多为海外用户，世界杯这种生意几乎是每四年一次的，过了高峰节点销量就会下滑许多，许多商品出口到国外时海关稽查也很严格，而且商品发出后出了问题也很难维权，久而久之，许多未获得授权的商家，也便不那么热衷于世界杯周边的生产了。

“早些年利润空间高的时候，许多商户还会冒险生产一些没获得授权世界杯周边，但这几年这个行业的利润越来越微薄，而且各国对于知识、商标等产权的保护力度越来越大，没获得授权就非法生产的价值已经没那么大了。”

据李良介绍，虽然足球、球衣等小商品看似生产技术门槛并不高，但为满足客户的设计需要，早期在工厂建模、做样品设计的时候便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样品成型后的批量生产及运输交付等后续服务环节，也有诸多不确定性，过程中如果其中一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无法回款或者交易失败，因此近年来大家非法从事世界杯周边的行径也越来越少。

在他看来，虽然外界报道中世界杯周边占据了卡塔尔近70%的市场份额，但那些份额仍然是属于少数获得代理的商家，大多数从事这一行业的商家，从世界杯中获益的空间仍然有限。“我父亲辈的时候家里就在义乌从事小商品批发销售，现在也算是子承父业了，为了世界杯这四年一次的生意，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划算了。”

人物2：刘英、36岁、球类商品经营者

“一直担心延期未备货，短期功能十分有限”

如果说，商标等知识产权保护举措是限制义乌商户向外销售世界杯周边的一道门槛，那么因疫情导致的客流量稀少和订单减少，同样也正在成为限制义乌制造征战全球的一大重要阻力。

“因为某些原因，现在许多工厂都停工了，而且即使不停工的工厂，因为海外订单比较多，也选择了优先给海外批发商供货，我们现在想进货也非常难。”义乌国际商贸城另外一个商户刘英对新浪财经表示。

据刘英向新浪财经介绍，她在义乌国际商贸城经营足球、排球等体育用品已近7年，但由于没有自己的工厂，她的经营情况受到了严重的供应链供货波动影响。“因为只能向工厂订货进行销售或批发，供货受到厂家供货的影响，一些商品没有优先供货权，即使是赶上热销时候也拿不到供货。”

据她介绍，往届世界杯工厂往往提早一年就已经开始备货，但今年大家都担心世界杯会延期，于是都在观望，提前备货的并不多，直到8月份以来，海外需求量才开始爆发，这时又赶上疫情管控，虽然各家都在加紧节奏搞生产完成订单，但短期能提供的产能有限，因此供货非常紧张。

“卖完库存就不卖了，工厂都优先供货给海外了，拿不到货。只能卖别的商品了。”刘英表示。刘英指着门店外人迹稀薄的商场表示，“疫情之前每天这个时候的客流量有现在这里的2-3倍，外国人也特别多，但现在这里商户的数量都已经超过顾客了。”

目前，虽然更多的顾客可能更倾向于选择线上交易，但订单的减少却是可以预见的。“这两年的利润率远不如以前，几乎一直处于亏损边缘。”刘英表示。

人物3：苏湖、46岁、球类商品授权经营者

“海外订单多于国内，已排到年底”

在资质与供货两座大山之前，大多数想要参与世界杯周边商品销售的商户，被挡在了门外，但这同时也给能够同时满足这两项要求的商户们，留下了足够可观的市场空间。

在义乌国际商贸城从事体育用品批发已经超过10年，同时有着自己工厂的苏湖对新浪财经透露，世界杯期间，自己主要生产并对外销售的足球海外订单量暴增，同比提升超过50%。目前自己的工厂每天可生产2000多个足球，但是几乎都全部销往了海外，且处于供不应求状态。

“目前我们暂时不对国内销售，国外的订单量太大了，是我们主要的市场。”苏湖表示。据他介绍，相比于国内市场，国外消费者对于足球的热衷程度更高，而且用户基数更大，现阶段他只能主要服务国外客户。

而在此之前，主营足球的体育器材用品制造商获得世界杯生产商品的官方授权，50天赶工生产了10万多个足球；有人可以一口气下单10万件球衣等消息，也一度引发关注。据苏湖对新浪财经透露，目前他们的订单已经排到了年底。

据天眼查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全国范围内有足球相关企业约为1.2万家。从区域分布来看，企业分布数量最多的为广东省，数量上约为2400家，占企业总数的20.25%；北京、浙江分别位居第二、三位，而两者的占比几乎相同。

这也意味着，目前义乌企业有超过上千家从事与足球相关的生意。难怪坊间有“外事不决问义乌”之说——通过义乌售卖的小商品数量，来推断今年世界杯最有胜算球队，也已成为球迷四年一轮的谈资。这一趣闻，也恰恰是“中国制造”崛起的缩影。然而，面对不同的商户群体或单一企业的订单暴增，仍然很难真正决定市场整体的经济走势。